近来围绕全球经济的辩论呈现出一种令人担忧的简单化倾向。如今有些人辩称,仅仅因为不能肯定地证明高债务对增长有害(尽管大部分结果仍支持这一点),那么债务就不算什么问题。除了近来围绕债务研究文献的公共辩论外(我们已为此讨论了自己在债务与增长关系方面的研究结果),这场辩论再次需要重新与事实联系起来。

我们先看一则事实:在许多国家,其债务对国内生产总值(GDP)比率正处于创纪录高度,其中不少国家的债务比率甚至高于战时的峰值。除此之外,人们还担忧私人部门资产负债表带来的或有负债,以及资金不足的老龄社保与养老金项目。就德国而言,该国还可能需要为欧元区伙伴国的债务负担提供更多缓冲。有些人表示不必担忧,他们指出战后经济飞速增长的现象。但是,今天债务问题的解决方法将不再是战后复员对供应的提振,也不再是解除战时管制所释放的需求。

要明确的是,在增长已变得更为稳固之前,任何人都不应主张稳定(更别提降低)债务水平——如果仍有这种选择的话。欧元区外围国家最多只能有限地利用国际资本市场,而且面对高昂借贷成本,因此它们的选择更为有限。

可是,鉴于当前的债务水平,增强型刺激措施只应得到选择性的、审慎的采用。在需求疲软和利率很低的局面下,如果政府能够找到回报率高的基建项目,那么更高的借债曲线仍属合理。借款支持有经济效益的基建项目,会提高长期潜在增长,最终拉低债务比率。自从危机爆发之时起,我们一贯主张这一点。

极端的凯恩斯主义者会更进一步,丝毫不顾更长期减债的需要。近月来,随着经济增长出现新的疲弱迹象,这一主张的声势越来越大。它把债务方面的谨慎置于脑后,并呼吁各国政府——借用《星际迷航》(Star Trek)中的话——“前往人类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其基本逻辑是,低利率使借贷变成了免费午餐。

不幸的是,这些人对实际利率上升的风险过于轻描淡写了。没有人完全理解利率何以下降得如此多、如此快,因此也没人敢断定,目前的低利率水平能够持续多长时间。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本人在1940年撰写《战争的代价》(How to Pay for the War),正是因为他对高额赤字(即便是为了支持像生存战争那样的崇高事业)绝非漠不关心。债务是一个变动缓慢的变量,不可能(通常也不应该)过快地降下来。但利率可以变化得非常快。

没错,研究已发现了多个可能共同作用、导致利率剧烈下跌的因素。对于未来潜在灾难性事件(比如再次发生金融崩盘)的更大担忧,可能在压低利率。同样,股票与长期债券回报率的负相关(尽管应当承认是相当不稳固的),也使债券成为更理想的对冲。亚洲新兴国家的央行一直是发达经济体债务的最大主顾,而现在日本可能再次加入这一行列。但是,能够指望同样的因素使收益率无限期地保持在低水平吗?

经济学家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距离利率上升有多远。如果有人同意,未来10年利率显著上升是一种可能的前景,那么,无限量、无限期增加债务的方案就应当让人三思。

那么,有什么是可以做的?我们必须记住,选择并不只是要么深度紧缩,要么大笔支出。古往今来,各国政府使用过多种多样的对策。是时候再去“工具箱”好好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