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埃及军方站在了数百万占领街头和广场的民众一边,将穆罕默德•穆尔西(Mohamed Morsi)赶下了台。军方罢黜的是一位经合法选举上台、却接连未能通过民主合法性检验的总统。在这种检验中,埃及不容再失败。而既然埃及能够动员起如此浩大的民众能量,它也不再需要由军方来拥立领导人。
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为期一年的统治最终以动荡结束——简而言之,这是一场政变。但它的前奏是几百万埃及人上街示威,呼吁穆尔西下台,抗议人数甚至超过2011年,当时埃及民众推翻了由军方撑腰的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的独裁统治。当初兄弟会作为一个最底层的政治组织被推为未来的掌权者,如今的这一切对他们而言不啻为一次莫大的羞辱。
埃及政局的最新篇章,由国防部长阿卜杜勒•法塔赫•西西(Abdel Fattah al-Sisi)将军一手导演。他宣布暂停宪法,并任命最高宪法法院院长阿德里•曼苏尔(Adli Mansour)取代穆尔西。曼苏尔的使命是组建由技术官僚组成的临时政府,成立由各派人士共同参与的委员会,以国家团结为目标,制定一部包容性的宪法,之后就是选举新议会和新总统。
埃及民主人士需要时刻督促军方将领。毕竟,从来自地方的政治强人贾迈勒•阿卜杜勒•纳赛尔(Gamal Abdel Nasser)开始,军方支持了60年的独裁,而西西将军言辞之间也隐约有纳赛尔的影子。2011年推翻穆巴拉克后,军方去年似乎与穆尔西达成一致,将军方权力与特权植入带有伊斯兰色彩的新宪法中。去年秋天,穆斯林兄弟会强行通过了新宪法。看来,军队仍是埃及唯一在有效运转的机构,这凸显出本次政权更替亟需填补的真空。
穆尔西的失败颇具启发意义。他不是对选民负责,而是对自己的穆斯林兄弟会负责——在地下活动了85年之久的兄弟会对权力有着隐秘而狂热的渴望,它试图占据和改变几乎所有的机构。然而,兄弟会不仅未能满足埃及百姓对就业、安全、电力和其他公共服务的需要,还严重误判了埃及社会的多元性和推翻旧秩序者的决心——而兄弟会不可避免是旧秩序的一部分。现在或许出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者正如诺贝尔奖得主、领导着松散自由派联盟“救国阵线”(National Salvation Front)的穆罕默德•巴拉迪(Mohamed ElBaradei)所说:这是一个重启埃及革命和阿拉伯之春的机会。
巴拉迪和他的盟友的第一要务是组织起来赢得选举,掌握权力,证明他们并不只是具有街头活动能力。我们不确定军方是否已经清除了伊斯兰主义在埃及政治道路上设置的障碍,但军方是不会积极促成一个自由埃及的。民主需要的是不懈奋斗的民主人士。
埃及的民主还需要容纳伊斯兰主义者和穆斯林兄弟会,后者虽然日渐式微,但势力仍然强大。在未来的选举中,必须给予兄弟会均等的机会。否则,主流的伊斯兰主义者将被赶回地下,而“政治伊斯兰”势力中的萨拉菲派将走向台前。
埃及已经出现了令人担忧的复仇主义迹象,军方对多达300名穆斯林兄弟会领导人发出逮捕令,并关闭了三家伊斯兰电视台。这恐怕会重蹈阿尔及利亚的覆辙。20世纪90年代,阿尔及利亚军方宣布伊斯兰主义者有望获胜的选举无效,之后国家分崩离析。
本次政权过渡的当务之急,是重新审视去年11月通过的充满争议的宪法,将其转变为保障埃及公民权利的宪章,并且协商公平、可监督的选举规则。这将为新选举开一个好头,也将促使军人回到兵营中。
明确的路线图和清晰的时间表应当能博得美国和欧盟(EU)的支持。事实上,面对迫在眼前的经济危局,埃及需要的不是军事援助,而是更多的财政和技术援助。
美国尤其应当明确表态,是否继续向埃及提供自1979年埃及与以色列停战后便“神圣不可侵犯”的每年13亿美元军事援助,应当取决于埃及能否成功实现民主转型。美国在中东的民主信誉已经蒙上污点,它必须这么做。
译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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