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在德班举行的金砖峰会(Brics summit)感觉像是对过去十年的纪念。经历了本世纪前十年的繁荣期之后,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这些“耀眼”经济体的增速都已放缓3%至4%。目前唯有中国增速高于新兴市场的平均水平。

在本次南非金砖峰会上,基本上感受不到过去十年间那种喜庆气氛了。这几个特色各异的国家正是在此气氛下发起金砖峰会的。如今,南非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率仅为2.5%,今年或成为非洲增速最慢的经济体之一。

这是一个有讽刺性的转折。新千年开始之际,《经济学家》杂志(The Economist)曾将非洲称为“没有希望的大洲“,南非却似乎是那里唯一的亮点。该国债务水平和通胀率都控制地很好,为增长提供了稳定性。但现在南非却停滞了,从尼日利亚到肯尼亚,很多其他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增速已达南非的两倍。

南非执政党非国大(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严重依赖“解放红利”执掌权力。不难理解,很多南非人对种族隔离有着痛苦的记忆,因此依然将非国大领袖看作是带来自由的功臣,尽管他们对经济停滞局面也难辞其咎。然而,现在不平等和失业问题与非国大二十年前承诺“经济公正”的时候一样严重。

今天,最严重的是经济差距而不是种族差距。南非20%最富有的人中大约有一半是黑人;问题在于,这20%最富有的人仍掌控着72%的国民收入,而40%最贫穷的人则只占6%,与20年前几乎没有区别。南非依然是全球最不平等的经济体之一。

非国大通过政府的强力措施,创造出一个黑人精英阶层,却没有营造出有利于经济增长的商业环境。由于高劳动力成本和低生产率,南非公司一般不在国内雇工,主要都到非洲其他国家投资。在所有主要发展中国家中,南非人的就业率是最低的。投资占GDP的比重还不到20%,与南非的收入水平相比非常低。得益于低收入补助和公务人员花销,消费成了南非主要的增长源。过去十年,公务人员岗位占到了新增就业岗位总数的85%。

其结果就是政府无限膨胀,治理形同虚设。供水、电力、学校等公共服务都是一团糟。该国纳税人数量很低,全国5000万总人口中只有600万名纳税人。他们抱怨政府在福利上开支太多,自己所纳的税几乎没有回报。南非新反对运动“Agang”的领导人曼费拉•兰费尔(Mamphela Ramphele)表示:“谈到不平等给每个人带来的巨大代价,现在的南非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一些南非人也看到了希望的理由。去年的矿工罢工或许已释放出一个信号,即“解放红利”正在消失。这推动了反对党的兴起。以(Cyril Ramaphosa)非国大副主席西里尔•拉马福萨(Cyril Ramaphosa)为代表的非国大领导人开始意识到,南非需要生产性投资和更宜商的环境来推动经济更快增长。

但问题是,当前社会结构还能容忍高失业率和不平等的压力多久?每次我访问南非的时候,都会听到很多愤世嫉俗者在述说南非面临着崩溃的风险,但它还是挺住了。非国大较长的蜜月期让人想起了领导印度走向独立的国大党(Congress party),该党依靠“解放红利”执政四分之一个世纪,最终因平庸的表现而引发政治动荡。

印度的前车之鉴表明,时间已非常紧迫。此外,在目前的情况下,日益动荡的国际金融市场可能会迫使非国大做出变革。南非将近40%的债券市场和一半的股票市场为国际投资者所有,因而该国非常依赖外国资本。不断扩大的经常项目账户和财政赤字也加大了南非兰特(rand)遭挤兑的风险。在这种背景下,将精力放在金砖国家峰会上确实比较尴尬,因为这是一个过去十年“新秀”的俱乐部,而如今这些国家都面临极为不同的挑战。

本文作者为摩根士丹利投资管理公司新兴市场及全球宏观策略主管,著有《破碎的金砖》。

译者/王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