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夏龙。我就是江湖传说的“快递小哥”,贵州人,标准的90后。我来上海做快递这一行四个月了,前两个月上门派件,最近这两个月在华东师大闵行校区那边儿的研究生公寓负责定点派件。相比之前五年里自己开洗发店或者在工厂打工的经历,我更满意现在这份自由的新工作,尽管因此我几乎没有成段的空闲时间可以用来好好休闲娱乐。当然这样也有好处:省钱。

我每天的工作时间表都是固定的。上午10点,去学校里的快递收发点分拣快递,通常会有两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在那里等着我,能跟小山一样装满一车。在11点之前,我会开着我那辆农用三轮车赶到研究生公寓边的一条马路上,把快件就地摆开,等陆陆续续下课的学生们来取快递,直到下午2点。每隔三五分钟都会有来取件的人,特别是下午一点五十几分的时候,总有那么些熟面孔姗姗来迟。在这三个小时里,我基本一刻也不能离开,甚至连早走几分钟都不行。之后的2点到5点,我终于能闲下来吃个午饭。紧接着要上门去收件——赶着寒假前学生们要打包东西送回家的高峰,争取多做几单。因为寒假开始后学校附近的快递就进入淡季了,收发件数量一跌,工资也就跟着跌下来。晚上五六点还要去收发室完成一次快递分拣。这样,一天的工作才算全部结束了。

回到家也起码七八点了。在经历了一天的四处折腾后,疲惫、寒冷、饥饿才是最真切的感受。另外考虑到这个尴尬的时间点,我宁愿在房间里消磨晚上的几个小时:往床上一躺,抱着电脑,打打网游,或是看部电影。我比较喜欢看科幻片,比如像《阿凡达》那样的片子;而一些生活写实类的片子实在太沉重了,都说“人艰不拆”,我也不想在睡前放松的时候再想着这些累心的事情。不过说到底,无论是打游戏还是看电影,对我来说都只是纯粹地打发时间而已。有时候电影刚开始没几分钟我就睡着了,然后留下电脑还自顾自地继续播放着。

我之所以能忍受这些近乎“催眠”的娱乐活动,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都不花钱。为了攒钱,向来以“混混”自称的我也已经好久不去网吧和酒吧了,也不会经常请新认识的兄弟吃饭而吃到“月光”。来上海几个月了,我只“进城”过三次,到现在都没有买过一张交通卡,主要是觉得也没这个必要。一来是因为我没有出门玩的时间;二来是因为上海的消费实在是太高了。我去了一次人民广场和外滩,也登上了东方明珠的“第二颗球”。有朋友问我,我去了这么有名的景点,俯瞰上海夜景的感觉是不是很好?我总是回答说没什么特别的,其实主要是心疼那135块门票钱。后来,我招待从远方来的朋友游览上海,也带他们去了东方明珠,只不过这一次我劝他们说“没啥好看的,就别上去了。”不是我抠门,是我觉得就这么看几眼花掉好几百真的挺贵的。我宁愿多花点钱带他们吃点好的,那多实在。

干快递这一行赚的都是辛苦钱,我每送一单快递挣两块钱。一想到出去玩一趟就要送好几车的包裹才能攒回来,我自然就更加舍不得出去花了。我现在每个月差不多可以赚四五千块。要是遇到货物半路丢失,只能自认倒霉,有时候一赔就是好几百;要是单据破损,机器就扫不出条码,那么这一单就算是白送了。冬天了,闵行这里寒风凛冽,我自己在车头的地方用泡沫棉装了一个简陋的挡板,这样在送货的时候腿就不容易冻到没知觉。不过更难熬的是一直站在没有遮挡的马路边等着发件的那几个小时,就听着耳边的风哗哗地吹,还要哆嗦着给人拆快递。虽说老板也答应我可以做六休一,但是我也从来没休息过。因为每休息一天,就意味着我要少分拣两次货,相当于少赚三百块,要之后送两趟快递才能赚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