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是一位通常对国家前景持乐观看法的国父,但他曾提出一则充满阴郁悲观味道的预言。在《弗吉尼亚笔记》(Notes on the State of Virginia)一书中,杰斐逊指出,如果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样,有一天美国黑奴获得了自由,那么将会爆发冲突,并且不可避免地演变为种族战争。

本月早些时候,在密苏里州的弗格森镇,一位并未携带武器的少年被一名警官杀害了。如今,在密苏里州州长杰伊•尼克松(Jay Nixon)宣布在该镇实行宵禁之后,我们有充分的理由问一句:从杰斐逊的时代起直到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美国是否一直在进行着针对黑人的战争——其形式有时候表现为热战,有时候表现为冷战?

在美国,一位年轻黑人在可疑场景下死于警官之手,这样的事并不少见。许多黑人都能说出类似的故事——他们认识或听说过的某个年轻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的。我上中学时,我的家乡就有一位黑人少年在被警方羁押期间死亡。为了证明少年死有余辜,警官们给事情的来龙去脉编了一套完全站不住脚的说法。在这个当时仍被吉姆•克劳(Jim Crow)的遗产(指吉姆•克劳法,即1876-1965年期间美国部分州实施的种族隔离制度——译者注)所控制的城镇,我们势单力孤的黑人社区只能自己承受无法伸张正义的痛苦。

杰斐逊认为奴隶制导致奴隶主和奴隶之间处于一种战争状态。这是一种将黑人视为财产,让所有白人对任何一位黑人都拥有支配权的法律体系。即便这个体系被摧毁了,法律及执行法律的警官依然是保证让黑人处于次等地位的有效手段,尤其是在监督约束黑人行踪及行为方面。

虽然这并不是杰斐逊所推测的那种战争,但是黑人在后奴隶制时代的经历与他的预言是一致的。杰斐逊指出,黑人永远不会忘记奴隶制时代受到的不公正对待,而占人口多数的白人永远无法克服对黑人“根深蒂固的偏见”。他担心,这种状况会阻碍美国的共和实验,因为它有损美国这个建立在平等原则基础上的共和国的声誉,而平等原则白纸黑字地写在美国《独立宣言》(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之中。

《独立宣言》坚称,人人生来平等,都拥有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按照它的构想建立的社会却存在永恒的二等公民,那么它的影响力将大大降低。于是,杰斐逊提出分离(separation)是最为可行的解决办法。黑人将不得不离开美国,在自己的国度获得真正的公民权。

在杰斐逊写下的所有文字中,也许没有哪句话比这一句更引起当今美国人的愤怒——以及部分人的嘲笑——这代人已视多元化的美国和美国黑人的公民权为理所当然。这些想法竟来自“美国信念”的提出者,似乎尤其令那些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克服”偏见的人感到气馁。然而在《弗吉尼亚笔记》出版后的两百年里,杰斐逊对美国黑人公民权的实质所表达的怀疑从未被根除。

本文并不是说罪犯不该受到惩罚,或执法不是所有法治社会的重要基石。而是说,杰斐逊所讲的“根深蒂固的偏见”已扭曲了这一重要的社会功能,也让黑人、尤其是年轻黑人被假定为罪犯,将他们隔离在充分享有公民权的边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