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在美国和其他世界强国与伊朗达成进一步谈判其核计划的临时协议之后不久,《纽约客》(The New Yorker)刊登了对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进行的有趣而随意的采访。奥巴马在采访中谈到了在中东地区实现某种竞争性均衡的想法,以此取代伊斯兰内部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教派冲突,以及沙特阿拉伯和伊朗分别代表两派在整个中东地区展开的代理人战争。

如果谈判能够就德黑兰的核野心达成令人满意的防范机制,随后达成更广泛的和解,同时国际社会重新接纳伊朗,“你可能看到逊尼派(或者以逊尼派为主导的)海湾国家和伊朗达成一种均衡状态,它们彼此会展开竞争,或许会相互猜疑,但不会发生直接的战争或其代理人之间的战争”,奥巴马表示,“如果你可以开始消除某些敌意,那就创造了一种新的均衡”,这将“让我们能够与功能正常的国家合作,阻止极端分子的兴起”。

可惜,几乎就在奥巴马发表此言的同时,“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the Levant,简称ISIS)开始在伊拉克兴起。ISIS圣战运动在叙利亚挟持了主要由逊尼派发起的叛乱,因为西方拒绝为主流叛军提供对抗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政权的手段。今年1月,ISIS占领了伊拉克西部的费卢杰和拉马迪。从6月开始,这支貌似乌合之众的力量夺取了摩苏尔、提克里特以及伊拉克北部和中部的一系列其它城镇,向南直取巴格达,向东逼近库尔德斯坦地区。

6个月过去了,叙利亚和伊拉克不是功能正常的国家。借助逊尼派对伊朗支持的大马士革和巴格达政权的反叛,ISIS占领了两国三分之一的领土。极端分子——没有比他们更极端的了——已经宣布在日益分裂的中东核心地区建立伊斯兰哈里发国,并试图打通通向地中海的走廊。

奥巴马提出的中东实现自我调节的实力均衡的构想,已经沦为一杯酸酸的鸡尾酒,其中既有国家失败,又有教派冲突的野蛮和圣战分子的狂暴,这些圣战分子确信,黎凡特地区几乎所有的武装力量都会在其攻势下溃败。

让伊朗重新参与中东乃至世界地缘政治的想法仍有可能实现吗?——对奥巴马来说,这将具有历史性意义,就像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主政时的美国与中国实现和解那样。

沙特阿拉伯是主要的逊尼派阿拉伯国家,什叶派国家伊朗是其对手,这两个国家都以教派主义为号召,争抢地区大国地位。瓦哈比教派(Wahhabi)的原教旨主义是沙特绝对君主政体的意识形态支柱,它始终憎恶什叶派教义,视其为多神论的异端邪说,就像誓言灭绝什叶派的ISIS圣战组织那样。1801年到1802年,瓦哈比教派的信徒们曾肆虐伊拉克伟大的什叶派圣城卡尔巴拉和纳杰夫,ISIS誓言要再次完成这种“壮举”。伊朗在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成为一个神权国家,但与瓦哈比教派的信徒们不同的是,伊朗对其他主流宗教不存在任何意识形态上的敌意。然而,沙特和伊朗都放出了它们无法控制的教派主义“魔鬼”。

核谈判所透露出来的伊朗的一种想法是,它希望外界承认它是一个正当的地区大国,并对席卷中东地区、且逼近其边境的教派主义潮流感到震惊。但由于在2003年以美国为首的国家入侵伊拉克之后,德黑兰轻易建立了从巴格达到贝鲁特的阿拉伯什叶派轴心,伊朗的另一种想法则是自满、好斗和膨胀的——以沙特为首的逊尼派国家永远不会接受伊朗的这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