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英国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George Osborne)宣布了使伦敦发展为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的举措。如果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继续推进、奥斯本的计划取得成功,那么伦敦将如人们希望的那样,作为主要金融中心再度迎来繁荣。此次繁荣的性质很可能与我们在2008年以前看到的有所不同,但其带给人们的感受将是一样的。那么,这种繁荣有无可能出现呢?当然有可能。是否必将出现呢?这取决于若干因素。这种繁荣是件好事?这几乎是肯定的。

当观察人士声称人民币国际化永远不会发生时,很多时候他们的意思其实是,自己无法想象人民币能够动摇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所享有的过分特权——目前人民币在全球官方储备中所占的比重还不足3%。

但不论是人民币国际化、还是伦敦从该过程中获益,都无需以动摇美元特权为前提。这两项任务的难度并没有那么夸张。它们只取决于一件事:人民币必须成为全球外汇市场中的一股力量。

没错,这意味着,人民币在国际金融市场流通货币中所占的份额必须达到两位数。但这个值具体该是多少呢?套用歌手麦莉•赛勒斯(Miley Cyrus)的一句话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谁拿到了内部通知”。但按照全球货币流通的几乎所有指标来衡量,人民币的市场份额都在呈现上升态势。这才是关键所在。

为了弄明白这一趋势会否持续下去,我们需要思考一下全球市场对人民币接受度提高所带来的风险和机遇。

尽管尚未实现完全正式可兑换,但人民币已然具有了重要的影响力。如果中国官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一声令下就能让人民币在一夜之间实现完全可兑换。

相对于美联储(Fed)对美元以及欧洲央行(ECB)对欧元的管理,市场对中国政府管理人民币的能力寄予了更大的信心和信任。在很多人眼中,中国市场缺乏透明度、政府缺乏灵活性、法治不健全,但这些问题对人民币在市场上的被接纳度影响甚微。真正有影响的是市场对风险和回报的看法——此外,美国的政府部分关门事件正在尽其所能让世界相信,美元存在很大风险。

中国的人口约为美国的四倍,经济规模仅为美国的二分之一。中国的对外贸易额与美国相当。而且,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潜力依然巨大。中国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同时也有应对的办法。中国的投资规模超出了很多观察人士所认为的合适的水平,但中国的西部地区仍比非洲的大部分地区更加贫穷,中国的人均资本存量以及基础设施占有量也依然处于低位。中国的劳动力队伍已不再年轻——但一个3.4亿老年人在公园里安静地打打太极的社会,远比拥有同样数量就业前景堪忧的年轻人的社会更加稳定。没错,发展中国家存在“中等收入陷阱”问题,但所有找到了适当措施避开这一陷阱的国家,都拥有和今日中国极为近似的特点。

1980年以来,中国一直在稳步地拉动世界经济中心从伦敦以西向地中海以东转移。在这一过程中,伦敦作为一个值得信赖的市场的地位,以及作为知识和文化中心、学习和高等教育要塞的重要位置,并未受到影响。但考虑到全球经济增长点的转移,人民币尚未成为全球外汇市场中的一股重要力量实属反常;要求人民币成为一种重要国际货币的呼声很高。

中国政府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它对让伦敦成为人民币全球交易中心的构想表示欢迎,还在上海设立了自由贸易区,海外金融机构在区内可按照自由的国际规则运作。上海自贸区得到中国总理李克强的大力支持。

上海自贸区承诺,要像深圳经济特区在中国以及在全球制造业供应链中所发挥的作用那样,为中国经济以及国际金融业务提供便利。中国其他地区将会看到,在上海和伦敦,现代经济成就是怎样与放开信息流和货币流的管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此举将产生重要影响,它不仅关系到伦敦的繁荣,还将让我们看清中国未来的改革方向。

本文作者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教授

译者/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