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 “金砖五国” (Brics)领导人在巴西福塔莱萨签署协议,宣布成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并且将上海作为新建开发银行的总部,由印度选出首任行长;同时建立金砖国家应急储备安排。前者初始资本为1000亿美元,由5个创始成员平均出资,后者同样拥有1000亿美元的应急基金。

金砖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的成立初衷,同“金砖五国”这一组织一样,隐含着彼此抱团取暖以及同发达国家分庭抗礼的意味。从经济层面来看,金砖五国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它们的人口总量占全球的40%,经济总量占全球的四分之一,国际储备占全球的一半以上,彼此间的贸易额占全球的15%。但在金融权利层面,它们的地位却仍然非常低。在世界银行中,“金砖五国”加在一起只有13%的投票权,而美国一家就占15%;在IMF中,“金砖五国”表决权的总和不过11%,而美国拥有近17%,英、法两国各自持有的表决权也均大于任何一个金砖国家。

经济实力与金融权利的不对等,以及现有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惰性,使“金砖五国”萌生了另立门户的念头。早在2012年,五国就曾提出金砖银行的畅想,并在去年南非德班的金砖峰会之后正式提上日程。经过一年多的酝酿和准备,金砖银行与应急储备安排同时落地。

从功能定位来看,金砖国家银行同世界银行极为类似,主要是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中长期低息贷款,满足其在基础设施等方面的资金需求。而金砖国家应急基金,则明显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翻版。众所周知,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当今国际金融体系的两大基石。金砖国家试图在此之外打造了一个“平行体系”,既体现了对发达国家的失望和不信任,也反映出创立一个更适宜、更便利、更有弹性的金融发展环境的诉求。

愿望固然美好,但最终能否实现,还需要各方付出艰辛的努力。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一“平行金融体系”可能还面临着以下三个方面的隐忧。

一是如何兼顾平等与效率。从世界银行和IMF的发展历程来看,美国居于绝对主导地位。一则因为当时美国的经济实力首屈一指,二则因为二战之后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有求于美国,而美国的主导角色也确保了这两个机构的正常、高效运行。但金砖银行从酝酿到成立,一直在极力避免某国主导的情况发生,从平均出资到商定总部,这种平等色彩一直贯穿始终。这一方式能够保证金砖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的顺利出生,但并不能够确保后续的运行效率。在缺乏主导者的情况下,如何维持这两个机构的高效运作,平衡其政策性特征与市场化运营模式,可能会是一个考验。

二是选择何种货币。金砖银行和应急基金选择什么性质的货币作为信贷、援助活动的媒介将是另一个关键问题。目前绝大多数国际和区域经济组织都以美元作为媒介,但致力于打造平行体系的“金砖五国”,却未必愿意选择这么做。那么,是选择某一国的货币还是选择类似于SDRs的一篮子货币?如果选择后者,都有哪些货币有资格进入这个篮子,按照什么样的比重?这对金砖国家而言,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难题。

三是如何应对风险。金砖国家金融体系的发展程度相对滞后,抗风险能力较弱,一旦面临系统性的金融危机(如美国加息引发外资大规模回流),可能包括金砖五国在内所有的新兴经济体都将受到剧烈冲击。如果出现这种局面,金砖银行和应急基金将面临着如何展开救援的问题。在这一平行体系中,因为缺乏一个“最终贷款人”的角色,一旦遇到某种极端情况,可能难以避免自顾不暇乃至资本耗尽。

总而言之,金砖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的诞生,是金砖五国经济金融合作的阶段性成果,值得肯定,但同时也应该看到,由于上述三大隐忧,未来仍然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金砖五国”切不可沾沾自喜,试图与发达国家彻底“脱钩”,到“平行金融体系”中去寻找安全感。因此,理性选择应该是利用金砖银行的低廉资金改善本国的基础设施,利用应急基金的保障防范金融风险,同时尽力提高自己在美国主导的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和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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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任编辑 徐瑾 jin.xu@f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