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20年前,托马斯•弗里德曼(Thomas Friedman)提出了“预防冲突的金色拱门理论”(Golden Arches Theory of Conflict Prevention),认为任何两个开设了麦当劳(McDonald’s)门店的国家都不会彼此开战。这个理论适用于冷战结束后令人陶醉的1990年代,那时人们认为,人类将转而追求后意识形态目标,比如消除饥饿。它给出了一种“经济人”前景——人类将用巨无霸(Big Mac)和炸薯条取代对战争的欲望。可惜,战争如今又回到了菜单上,麦当劳也遇到了麻烦。全球化时代会发生逆转吗?

我们可以有把握地回答:不会。麦当劳和可口可乐(Coca-Cola)、卡夫(Kraft)等其他偶像级美国消费品企业的增长确实在放缓,国内外的销售额一直在下滑。去年,麦当劳在亚洲的营收大幅减少,原因是其在中国的门店被发现使用了过期肉,在日本的门店发生了炸薯条中吃出人类牙齿的事件。而消费者的口味也在改变。这家“快餐之王”目前正在尝试手工制作的三明治和羽衣甘蓝,它将这称为“品牌复苏”。

不过,老式的偶像级美国消费品企业的困境很难算是全球化的一种倒退。更新的美国品牌,比如苹果(Apple)、优步(Uber)和星巴克(Starbucks),正大踏步向前迈进。弗里德曼也将他这个自认属于闹着玩的理论更新为“预防冲突的戴尔理论”(Dell Theory of Conflict Prevention),认为任何两个处在同一全球供应链上的国家都不会彼此开战,因为经济上的损失实在太高。遗憾的是,时局也在对这个更新版的理论构成挑战。尽管弗里德曼很有洞察力,但在有些人所称的这个“后后冷战”世界里,这两个理论都谈不上完美无瑕。

即使当中产阶级成为社会主体时,冲突也仍是我们人类的“常见病”。大国竞争在21世纪的回归提醒我们,我们并非纯粹的经济动物。否则,我们恐怕早就取消了民族国家和货币,从而降低了交易成本。

不同的文化拥有相同的嗜好、使用相同的技术,这一事实不应被过度解读。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委员们多年来一直身着西装。圣战组织成员穿牛仔服,用iPhone上网(他们中的一些人无疑特别喜欢麦乐鸡(Chicken McNuggets))。但他们却依然对全球霸主大加批判。麦当劳在俄罗斯开了数百家门店,这没能阻止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在去年吞并也拥有麦当劳门店的克里米亚。这家快餐连锁店后来撤出了克里米亚,但没有从乌克兰其余地区撤出。麦当劳的存在也不太可能防止第五次印巴战争爆发。另外,中国融入全球似乎并没能抑制其民族主义情绪的发展。

地缘政治的回归显而易见。还有迹象表明,全球经济的整合速度慢于以往,在某些方面甚至在发生倒退。荷兰经济政策分析局(Netherlands Bureau for Economic Policy Analysis)的数据显示,2008年金融危机前的几十年里,世界贸易增速大致为世界经济增速的两倍。自那以来,贸易增速已放缓至与经济增速处于同一水平。放缓的部分原因在于结构性因素,主要是中国从出口导向型增长模式转向更依赖内需的增长模式。

技术也在发挥一定的作用。自动化使得制造商能够更贴近顾客,又不会带来很高的薪酬和运输成本。如果3D打印开始腾飞,这种趋势会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