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以来,在内外环境的冲击下,新兴市场国家普遍出现经济社会动荡。表面上看,这些事件的起因纷繁错杂、毫无关系,但实际上,这都是全球从“失衡”(imbalance)加速走向“再平衡”“(rebalance)引发的痛楚。

金融危机前十年,发达国家过度杠杆化、自由化,货币政策持续宽松,财政和国际收支维持双赤字,新兴市场享受了由此带来的外需和外资,形成了出口导向、投资主导、信贷驱动的畸形发展模式。过去五年,结构性调整虽然有所进展,但失衡实际上还在加剧。发达国家祭出超低利率和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政策,使新兴市场延续资本流入,货币和信贷加速扩张,产能过剩进一步加剧。但进入2013年以来,随着发达国家的货币宽松接近极限,全球“再平衡”的痛苦正加速在新兴市场发作。

全球再平衡之痛

第一个痛苦来自贸易再平衡。从发达国家来看,作为主要的两个逆差经济体,欧盟和美国的逆差正在加速收窄。2005-2008年间,欧盟和美国每月的合计逆差在800亿美元左右,而近三个月这个数字平均仅为300亿美元左右。欧盟2-4月甚至史无前例的出现了连续3个月的贸易顺差。这不是偶然现象。一方面,发达国家降低负债率导致储蓄-投资缺口显著缩小,另一方面,各国内部的贸易保护主义正在重新兴起,其中既包括反倾销税、反补贴税这样的显性保护主义(visible protectionism),又包括推动本币贬值这种隐性保护主义(invisible protectionism)。

在这种背景下,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出口放缓是必然趋势。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6月中国出口增速从上月的1%进一步滑落至-3.1%,创2010年以来的新低。如果剔除对东盟等新兴市场的出口,增长更为疲软。对欧盟、美国和日本的出口分别下降了8.3%、5.4%和5.1%。从整个新兴市场来看,出口形势也不容乐观。韩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等主要新兴经济体的出口自2013年以来都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下滑。

第二个痛苦来自资本再平衡。过去十多年,在发达国家宽松货币政策的外部推动(push)和新兴市场经济繁荣的内部拉动(pull)下,资本加速涌入新兴市场。根据国际金融协会的统计,流入新兴市场的私人部门资本从2000年的不到2000亿美元一路攀升至2012年的1.15万亿美元。但近几个月来,由于美联储退出QE预期升温,再加上新兴市场经济持续减速,国际资本正在加快从新兴市场回流发达市场的“再平衡”步伐。

根据EPFR的统计,进入6月以来,新兴市场股票型基金正在以2011年以来最快的速度流出,新兴市场债券型基金一年多来也首次出现单周资金流出的情况。中国对此感受更为明显,1-4月金融机构外汇占款平均新增3774亿元,而5月份却骤降至669亿元。

资本流动的再平衡直接引发了新兴市场资产价格的再平衡。从外汇市场来看,大部分新兴市场经济体货币对美元显著贬值,其中南非、巴西等国货币5月以来的贬值幅度已超过5%。从股票市场来看,泰国、巴西等国股市已较前期高点下跌了15%以上,印尼、韩国、墨西哥等国家股市也显著下跌。从债券市场来看,新兴市场国债也遭到抛售,国债收益率结束之前的连续下行态势,显著回升。对中国来说,这种感受更为明显。EPFR的数据显示,在过去三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全球的基金经理们都选择从中国股市撤资,同期A股的跌幅接近20%。未来,无论美联储什么时候退出QE,全球流动性的紧缩已是写好的剧本。届时,全球资本配置和资产价格的再平衡将给新兴市场带来更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