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王国保住了。民族主义者的苏格兰首席大臣亚历克斯•萨尔蒙德(Alex Salmond)已经宣布辞职。关于苏格兰独立的好处和成本的种种探讨,可以被扫入空想历史。现在唯一迫切的问题在于“反独”公投结果的意义和后果。

绝大多数评论的焦点是英国政治。这过于狭隘。“反独”真正的意义在欧洲层面上。苏格兰公投结果削弱了西班牙、意大利和比利时等地的分裂运动的希望。另一个不太明显的意义是,我们见证了崭露头角的欧洲大联盟又一次挫败了民粹主义。

苏格兰独立运动并不仅仅依靠苏格兰民族党(SNP)。独立阵营在民调中意外地后来居上,反映年轻选民和此前不投票的人被动员起来,特别是格拉斯哥和其周边地区的底层民众。吸引这些人的,不是政治独立加货币联盟的复杂主张,而是一种情感的诉求,是关于圣安德鲁十字旗和“我们是谁”(“wha' s like us?”)的问题。

金融危机爆发后,民粹主义在欧洲各地冒出来。在英格兰,民粹主义表现为英国独立党(UKIP)。上周日,反移民的瑞典民主党(Sweden Democrats)在国会占据的席位翻倍,而德国新选项党(AfD)在两个地区议会赢得席位。法国民调显示,国民阵线(National Front)领袖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真有可能在2017年赢得总统大选。荷兰有基尔特•威尔德斯(Geert Wilders)。希腊有金色黎明党(Golden Dawn)。

这些不同的民粹主义者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以民族主义为号召,并对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抱有一种可疑的赞赏。俄罗斯总统堪称沙文主义加威权主义的典范,这种组合是大权在握的民粹主义的实质。

欧洲的绝大部分地区还在努力恢复增长,而俄罗斯作为一个大国的本性在乌克兰表露无遗,有鉴于此,欧洲真的需要防范民粹主义。要防止苏格兰刚刚避免的那种不可逆转的错误,欧盟各国的主流政党需要联手。

在英国,为应对来自英国独立党的挑战,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正受到“向右转”的压力。然而,正是他与工党前任首相戈登•布朗(Gordon Brown)联手,才阻止了苏格兰民族党。保守党/自由民主党联合政府和工党的暂时联合拯救了联合王国。

美国人相信两党合作,但在实践中做不到。欧洲的情况恰恰相反:左翼政党和右翼政党的联合不受欢迎,但却越来越普遍。欧盟28个成员国中,由联合政府执政的国家多达25个。

在欧盟机构内,这种趋势更为明显。看看最近对欧盟最高职位的分配: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主席来自保守党派欧洲人民党(EPP),欧洲议会(European Parliament)主席来自社会党派欧洲社会党(PES)。新一届委员会包括欧洲4大主流党派的代表。民粹主义者未能入围。

大联合政府曾被视为一种暂时的权宜之计。德国的基民盟(CDU)和社民党(SPD)在1966年首次联手时,评论人士担心会引起政治不稳定。事实上,大联合政府带来了稳定。以德国为例,如果由社民党、绿党(Greens)和激进左翼党(Linke party)组成的另一种联合政府来执政,局面是否会更好?左翼党去年曾提议将所得税最高边际税率提高到100%。

2012年,在欧元区深陷危机的时候,希腊的选民两度投票,在两个主流政党和包括新纳粹主义党派和共产党在内的数个民粹主义党派之间做出抉择。由于没有哪个党获得了绝对多数,2个主流政党搁置持续40年的敌对,建立了一个由安东尼斯•萨马拉斯(Antonis Samaras)领导的联合政府。这个决策避免了希腊退出欧洲货币联盟的灾难性结果。

在法国,国民阵线赢得2017年总统大选的前景最终会迫使另一个共和公约出现:中左和中右的政党将联合起来对抗勒庞,无论最终由哪一位候选人在第二轮选举中与她交锋。

民粹主义回来了,它并不打算离开。主流政党的错误回应是迎合民粹主义者,正确的做法是中间政党联合起来,尽管让它们捐弃前嫌是很难的。我一直被界定为一个保守主义者,尽管在很多问题上我其实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大联合政府的新时代到来,对我是一个好消息。从现在开始,我不必再否认我对中间路线的支持。

本文作者是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劳伦斯•A•蒂什(Laurence A. Tisch)历史学教授。本文是与季米特里斯瓦拉特萨斯(Dimitris Valatsas)合著的

译者/许雯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