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界各地除了圣战追随者群体以外的所有人来说,活活烧死去年12月被俘获的约旦中尉飞行员穆阿特•卡萨斯巴(Muath al-Kasaesbeh)的行为,证明了“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the Levant, 简称Isis)令人匪夷所思的堕落程度。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当地、逊尼派以及各部落对这个自封的“伊斯兰主义宗教法庭”(Islamist Inquisition)的反应将如何演变。这件事会不会标志着Isis动用血腥手段过了头,开始走上自毁道路?

对于Isis狂欢式焚烧卡萨斯巴并拍摄视频的行为,约旦的反应是处死两名圣战者,其中一名被判参与2005年针对安曼几家酒店的自杀式炸弹袭击。当年这二人皆归属于以阿布•穆萨布•扎卡维(Abu Musab al-Zarqawi)为首的组织。约旦出生的扎卡维曾是伊拉克基地组织头目,后在美军空袭中丧命;他帮助催生了Isis,被视为中东地区史上最嗜血的圣战狂徒。

扎卡维的组织是Isis的前身,如今Isis由甚至更野蛮的扎卡维前心腹——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Abu Bakr al-Baghdadi)领导。巴格达迪自诩为“伊斯兰国”(IS)的哈利发(某些穆斯林国家中政教合一的统治者——译者注),宣称他的圣战军队占领的叙利亚东部和伊拉克西部及北部大片土地均为IS领土。巴格达迪及其圣战者在此次残忍谋杀中的动机值得推敲。

除了在Isis罄竹难书的暴行清单——包括斩首、钉死于十字架、石刑、鞭刑、奴役以及公开宣称消灭什叶派、基督徒和雅兹迪人(Yazidis) 等“异教徒”和“变节者”少数族群——添上一笔外,该组织似乎想要做到3件事:以下流的方式渲染以美国为首的轰炸Isis行动所带来的“焚烧”效应;表达该组织对轰炸行动毫无底线的极权主义的反抗;突显约旦等逊尼派阿拉伯国家加入“十字军”(Crusader)联盟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不过,Isis残忍处决卡萨斯巴的行为,几乎肯定构成其试探周边国家裂痕的努力的一部分。Isis现在输掉了争夺叙利亚东北部库尔德城市、毗邻土耳其边境的科巴尼(Kobani)的战斗。然而,从战术角度来讲,圣战分子成功地重燃了土耳其境内的土耳其人和库德人之间的尖锐分裂,搅乱了土耳其的新伊斯兰主义政府在经历了30年叛乱后与库尔德人握手言和的努力。

同样,Isis也被黎巴嫩击退。不过,该组织成功地把真主党(Hizbollah)拖入了叙利亚内战,后者是获得伊朗支持的强大的黎巴嫩什叶派准军事武装。对于一个尚在抚平1975年至1990年因教派而起的内战创伤的国家而言,这埋下了分歧的种子。圣战分子继续以教派名义,斩首在突袭中被俘获的黎巴嫩士兵与警察,由此制造教派间的紧张。

在约旦方面,Isis的意图很可能是粉碎约旦国王阿卜杜拉(Abdullah)哈希姆君主立宪制所依靠的部落根基。政府对约旦河东岸强大部落(如飞行员卡萨斯巴所在的卡拉克部落)的政策所引起的不满,在这个至少半数人口是来自约旦河西岸(现被以色列占领)的巴勒斯坦人的国家绝非小事。不过,尽管约旦国王短期内面临的前路坎坷,但圣战者似乎误判了部落的态度。若果真如此,他们可能重复自己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犯下的错误。

扎卡维当年正是犯下这样的错误,他在动用血腥手段方面做得过头。曾与基地组织一同反抗美国占领的逊尼派叛军,厌恶于扎卡维的批量化屠杀和他对教派间残杀的嗜好,关键是又被剥夺了部落特权,于是在2006年至2009年期间把枪口转向圣战者。比Isis跨国程度更高的逊尼派部落政治的运作方式,不是那么容易把握的。

可能阻止Isis在自毁道路上走下去的,是西方再次向依赖暴君的方向倾斜,特别是像叙利亚的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面对Isis,一些西方安全官僚带着“熟悉的魔鬼更好对付”的心态看待阿萨德政权。有助于推动叙利亚逊尼派反对Isis的,将是推翻阿萨德政权,而这也许会是美国与伊朗(阿萨德政权的主要支持者)达成和解的一个良性副产品。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