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年以来,色彩斑斓的科学革命和接踵而至的工业革命终于在19世纪让人类走出了马尔萨斯陷阱,使得人们从一直挣扎在人均GDP仅在生存边缘的窘境大幅上升到目前较高的生活水准(如经济水准、人均寿命、教育水平等)。然而,最近几十年的科技创新是延续其几百年的大繁荣还是陷入了停滞,这是个学者们激辩的问题。

繁荣派领军人物雷·库兹韦尔(Ray Kurzweil)认为技术一直以指数方式进步,也就是说一些技术产品的速度、成本效率或者说某种能力随着时间而指数上升,同时,他也认为科技产品种类也随时间而指数增长,他称之为“库兹韦尔加速回报定律”,计算机处理器所遵循的摩尔定律就是一个例子。库兹韦尔认为二十一世纪科技仍然在加速发展,这一百年的科技成就,将会是过去一千年成就的总和,而人工智能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创新,他预言约2030年,机器智能将与人类智能相当,他把这个时刻称为“奇点”,并充满激情地呼唤:奇点临近!

《大数据》和《数据之巅》的作者涂子沛先生也是繁荣派的信奉者。他从大数据和物联网的角度来阐述科技繁荣的现状和前景,认为互联网正在从“人人互联”转为“万物互联”,这将极大地提高工业、农业和服务业的效率。而万物互联将造成数据超级大爆炸,催生新一轮的创新,为科学研究和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机遇。(具体可参见FT中文网《美国大停滞与中国机遇》

对科技创新持悲观态度的也大有人在。《大停滞》(编注:中文版近期由世纪文景推出)一书的作者考恩(Tyler Cowen)认为,作为世界科技领头羊的美国,自从1973年以来人民的中位工资没有实质增长,经济已经进入了停滞。究其原因,他认为到1970年代,美国已经基本摘取了“低枝果实”,包括:大量土地的开发利用红利,大幅提升受教育人口的比例红利,最重要的是,目前支撑经济的主要科技都是1940年前发明的,在这之后最重要的发明只有计算机,其他乏善可陈,技术领域形成一种“高原平台”的停滞景观。

为什么面对同一个科技世界,不同的人看见截然不同风景?

我认为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作为经济学家的考恩,看见的是宏大创新,而作为发明家的库兹韦尔则能够进入科技深处,看见生机勃勃的微创新。第二,仔细考察了库兹韦尔列举的遵循指数增长规律的科技创新,都是信息类技术,也就是属于“比特”世界的东西。而考恩看见的科技创新则主要是原子世界(或者说实物世界)的创新。显然,比特世界的速度比原子世界的速度要快很多。

事实上,我们对长历史跨度宏大科技创新的研究支持考恩的观察。图一显示了人类宏大科技累积数和人口发展趋势图,无论是人口还是科技创新的累积,都呈现S曲线,最近几十年的“高原平台”现象是明显的。根据的团队研究,就人均年均宏大科技创新数而言,可见人类科技创新率从1500年开始加速成长,在1920年左右达到顶峰,随后就逐渐下降(而世界人口增长率的顶峰约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