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白宫(White House)向其最亲密的盟友英国发出了一个几乎不加掩饰的告诫,指责其对中国奉行“不断迁就的政策”。这显然是想让人联想起历史上惶惶不安的欧洲对德国采取的绥靖政策,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明白,美国这块“心病”其实是由过度紧张造成的。

美国如此大发脾气,直接原因是英国与美国分道扬镳、决定以创始股东身份加入由中国主导的新生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简称:亚投行),这让美国颇感意外。亚投行初始资本为500亿美元,目标是为亚洲早该建设的基础设施提供融资。

这与中国近期提出的建立“金砖银行”(Brics bank)的计划非常相像。金砖银行的注意力将主要放在中国的合作伙伴巴西、印度、俄罗斯和南非身上。另外还有雄心勃勃的“新丝绸之路”(New Silk Road)计划,目标是通过陆路和海路加强中国与亚洲乃至更遥远地区的连通性。这些都与美国目前牵头展开的一项努力针锋相对:美国正努力与中国上述计划所涉及的那些亚洲合作伙伴敲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协定,引人注目的一点是,该协定将中国排除在外。

美国的所有盟友(日本除外)后来几乎都在效仿英国的做法,与30多个已决定加入亚投行的国家签署入行协议。美国担心,一个由中国主导的组织或许不会像世界银行(World Bank)、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亚洲开发银行(ADB)那样遵守有关信誉、透明度和环保敏感性的国际标准,但持同样担心的国家现在越来越少。

尽管美国官员没有直接劝说其他国家不要加入亚投行,但是这种抵制的态度符合美国给亚洲留下的印象:美国想以软性的经济优势来巩固自身的军事优势,而这种经济优势意味着不让中国在促进亚洲经济发展方面继续扮演其已在扮演的关键角色。

美国国会阻挠拟议中的IMF改革,也就是将IMF的资本增加一倍并给予金砖国家、尤其是中国更多投票权。这种做法对白宫并无助益。简而言之,不管这是白宫的政策,还是美国国会的政策,还是二者共同的政策,美国阻挠IMF改革的做法都加大了中国在亚洲担当领导者的机会。

美国也无法找到一个能在该地区有效替代亚投行的实体并予以支持。最有可能的候选者是亚开行,但长期资金不足的亚开行无法担当主要的组织者、促成早该出现的亚洲投资复兴。无论是对亚开行还是对IMF,美国都没有兑现其出资承诺,尽管亚开行自身的估计数字显示亚洲至少需要8万亿美元基础设施投资。

亚洲的铁路网、水力发电和物流网等重大项目,都需要财力雄厚又有耐心的投资者,而西方四分五裂的政治结构根本无法再为此达成共识。今天,要想在亚洲复制当年美国的“新政”(New Deal),即像美国那样靠承诺和政策凝聚力把整块大陆用道路连通起来、同时让一代人脱离贫困,靠世行、IMF或亚开行的支持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因此,随着复兴中的亚洲经济体对充裕而灵活的中国投资表示欢迎、而美国又无法动员西方提供一个令人难以抗拒的替代选择,美国显现出颓势就是不可避免的。

另外,由于与亚洲各国人口众多的首都相距甚远,美国的很多人不了解世界对西方主导的全球开发机构有着多么截然不同的看法。IMF和世行经常会向亚洲国家开出代表“严爱”的紧缩处方、以此作为向它们提供援助和资助的条件,人们越来越认为这种做法既苛刻又教条。当西方人一面以小心翼翼和中央计划的举措纾困自己的银行和主要产业、一面却坚决要求让透明和不受约束的市场力量决定陷入困境的亚洲机构的命运时,就会在别人眼中可能会成为“虚伪”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