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中国一家国有出版社联系了波士顿的爱因斯坦研究所(Albert Einstein Institution),希望取得吉恩•夏普(Gene Sharp)《从独裁到民主》(From Dictatorship to Democracy)的中文版权。该书曾鼓舞世界各地的民主活动人士。

由一家最终受到中国共产党控制的出版社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有点反常,尤其是在当时数万名拥护民主的抗议者走上香港街头的背景下。

1990年代初,身为爱因斯坦研究所创立者、非暴力社会运动专家的夏普教授写出了《从独裁到民主》。该书已被缅甸、塞尔维亚和叙利亚等众多国家的抗议组织者用作指南。

爱因斯坦研究所的执行主任贾米拉•拉基卜(Jamila Raqib)怀疑,这家中国出版社无意印行该书,而只是想通过“独占”版权来阻止其他出版社这么做。

中国的共产党统治者有很好的理由惧怕87岁的夏普教授。他曾是香港支持民主的“占中”运动的灵感源泉。“占中”领导者表示,他们认为夏普教授的书就像一种指导手册,指点着他们的行动。

他们昨日声称获得胜利,香港立法会的民主派议员投了足够多的反对票,否决了中央政府提出的一套有争议、无商量余地的政治改革方案。

如果政改方案获得通过,香港的500万名登记选民将于2017年首次选举产生该市的行政长官。问题在于,中央坚持其有权审查候选人——“占中”运动称,这个条件等同于“假民主”。

中国官方对投票结果表示失望。但即使在昨日的投票之后,北京方面仍认为,“占中”对其在香港的权威不构成任何威胁。

北京方面的自信在一定程度上源自这样一个事实:尽管“占中”运动或许崇拜《从独裁到民主》——粉丝们经常将该书称为FDTD——但这个运动已经偏离了该书开出的有效抗议“处方”。就像1989年北京的天安门广场抗议一样,“占中”已被证明是一场混乱的社会运动,主要由缺乏有效领导结构和战略视野的学生们推动。

“学生们毫无计划可言,”夏普教授在谈到最终被解放军的血腥清场画上句号的天安门广场抗议时表示,“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即兴行事。那种以为你可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即兴行事将带来更大成功的态度是无稽之谈……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很可能陷入大麻烦。”

“占中”运动从来不会面对天安门广场抗议那样的结局。但就像26年前北京的学生一样,这场运动犯下了类似的战术错误。去年,他们封锁关键路段长达几个月,最终损毁了本应成为该运动一根重要支柱的力量——香港的中产阶层上班族、店主和出租车司机,他们对日常生活被扰乱感到了厌倦。

北京方面现在希望,明年香港选举新一届立法会(Legislative Council)时,民主派阵营将因否决政改方案而受到惩罚——该方案虽不完美,但起码体现了进步。如果民主派丢掉足够多的席位,昨日失败的改革方案仍有可能及时通过,赶上2017年的行政长官选举。

但是,如果说北京方面对香港感到放心的话,那么它对夏普教授鼓舞的“公民不服从”在内地蔓延开来的风险是非常认真对待的。

今日,在香港立法会大楼以北仅180公里外的广州一家法院,将有三名鲜为人知的异见人士因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受到审判——该罪名最高可判处15年有期徒刑。控方声称,唐荆陵、袁新亭和王清营派发包括夏普教授的《从独裁到民主》在内的书籍,起诉书称,这些书包含“严重的政治错误”。

与该案类似的是,中国警方于3月8日国际妇女节时逮捕了5名女性活动人士,她们涉嫌策划反对公共交通上性骚扰的活动。她们后来被释放,但在获释前受到威胁,称如果继续公开发表言论,将被再次逮捕。

对于夏普教授来说,北京方面的狂热公诉很说明问题。“如果(中国的统治者)不害怕,”他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警觉地追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