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那儿。”Alpamas低声说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一无所见。他连续朝前方掷了几块石头后,只见20米远的地方,有只动物迅速窜逃:这是一只野猫,这种平脸的珍稀野猫长得既壮实又好看,学名Pallas’s cat。野猫惊恐万分,但石块对它们的威胁微不足道。这时半空中突现两个硕大的黑影,顺着雪地飞掠而来——这是两只翼展达2米(甚至更长)的金雕,它们配合默契,几乎是贴着地面一路穷追沿Z字形路线拼死逃窜的野猫。金雕快速伸出利爪(长度足有孩子指头那么长),把野猫逮了个正着,“消失”在雕翎中,只听见一阵凄惨的叫声过后,就悄无声息了。

我这是与生活在蒙古西部边陲的哈萨克猎鹰人在一起,这儿是全世界最为偏僻荒凉的地方,蒙古国的国土面积比法国、德国以及西班牙三国总和还要大。哈萨克人是游牧民族,他们并非仅限于生活在哈萨克斯坦,而是散布于中亚的大片区域。2000多年来,他们依靠牦牛、山羊、绵羊、双峰骆驼及骏马这五畜,过着温饱的生活,他们训练金雕,并依靠其来狩猎。除猎鹰狩猎之外,这种传统生活昔日一直是蒙古大草原上多数游牧民族的主要生活方式,这种境况直至近年才有所改观,如今的蒙古社会正发生着巨变。

拜访猎鹰人的旅程刚开始就差点“夭折”。我乘坐的飞机抵达乌兰巴托(Ulan Bator,蒙古首都)机场上空200米时,飞行员不得不暂时放弃着陆。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桓时,他解释说:乌兰巴托的浓雾遮蔽了机场跑道。“这儿的烟雾实在严重。”飞机安全降落后,我为期一周游的导游布央德尔吉(Buyandelger)对我说。驱车前往市区时,一股浓烈刺鼻的烟雾扑面而来,挥之不去。乌兰巴托是全世界最寒冷的首都,官方公布的最低温度达零下49度。

布央德尔吉(蒙古人通常只使用单名)解释说,苏联解体后,乌兰巴托(当地人称呼其为UB)的面积扩大为原来的三倍,人口130万,超过了全国人口的一半。一路上,我们看到路边很多悬挂着众多蓝色丝带的萨满教神圣敖包(ovoo),又看到了很多的热电厂(它们的大烟囱里冒着滚滚浓烟,直插冰冷的天空);也看到了流光溢彩的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与施华洛世奇(Swarovski)的专卖店(因应最新发展起来的采煤业与采铜业),还看到了古老的喇嘛庙,它们被高耸的五星级酒店以及拔地而起的现代居民楼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儿是蒙古包区。”布央德尔吉(简称布央)告诉我。在一大片望不见尽头的陡坡上,矗立着成千上万的蒙古包,它们是蒙古游牧民族最为传统的圆顶帐篷。我们漫步其中,犹如穿行于篝火堆中,因为每个蒙古包都烧煤取暖而冒着浓烟。“乌兰巴托60%多的居民住在蒙古包里。”布央解释道。过去15年,游牧民不断涌入乌兰巴托市定居,原因就是气候变化——夏天干旱,冬天则频发“白色死神”(zuds)的灾难性天气,结果导致牲畜全部死光。“牲畜就是牧民的命根子:它们提供肉与奶、既可作蔽体之用,又是交通工具。牧民们如今没有了牲畜,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得进城来。”布央说。

第二天,我与布央“离别”烟雾笼罩的乌兰巴托,乘坐飞机翱翔在永恒的碧空(蒙古人的说法)。从飞机上向下俯瞰,前苏联大型合作农场的轮廓以及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依稀可见,大草原上点缀着座座白色蒙古包,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面面闪闪发亮的小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