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登上在北京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的讲台时,人群顿时轰动,座无虚席的会议厅变成一片发光的智能手机屏幕的海洋。

奥巴马在中国是一个摇滚明星,尽管官方控制的民族主义倾向的中国媒体在社评中谈到这位“跛脚鸭”总统的“平庸”,或自由民主政体和“懒惰”美国的衰落。

在同一个会议厅,人们对奥巴马的态度与稍早前对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俄罗斯总统发表演讲时,听众人数少得多,而且没有人试图与他合影。就连前一天发表演讲的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从台下听众(多数是中国人)得到的激动响应或凝神关注也比不上奥巴马。这种反差的意义远远不只是一个商业盛会上的人气比拼。

从言论自由到劳工权利和人权,从开放透明的政治制度到赞美多元化,奥巴马所代表的是一种价值观的精髓,正是这种价值观促使大多数有经济能力的中国父母想把孩子送到美国留学。普京听上去更像是一个资源丰富但走下坡路的小型强国的领导人,他介绍了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可能还有亚美尼亚之间达成的一项新协议,并邀请在场的工商领导人前往俄罗斯投资。

类似地,习近平向地区乃至世界兜售的内容也是一维的。在过去几年里以咄咄逼人的领土主张让邻国害怕之后,北京方面现在试图对邻国发起魅力攻势,提议巨额基础设施投资并建设“新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贸易通道。

这种慷慨大度是习近平提出的“中国梦”(他将其笼统定义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的一部分。对大大小小的其他国家而言,随着中国在过去两年里寻求在有关国际关系应如何运作的问题上“说了算”,这一口号的内涵已变得更加清楚。国情迥异的许多国家的外交官不约而同地表示,如今北京方面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意在让其他国家(尤其是亚太国家)扮演朝贡国的角色,在一个类似于中国古代朝贡体系的体系中作附庸。

本周的APEC会议是中国自2008年北京奥运会以来举办的最大规模国际盛会,也是习近平这届领导层自他两年前上任以来首次主办大型国际峰会。中国官方媒体把习近平描绘成接受外国领导人朝贡的仁慈皇帝,这很可能是本次会议留下的最引人注目的画面。大多数照片和视频片段似乎都刻意矮化外国政要的身材,同时拔高习近平的身材。

当奥巴马飞抵北京时,在停机坪列队迎接他的中国仪仗兵个个比他高大,尽管奥巴马身高6英尺1英寸(合1.85米)。其他画面显示,他在没有美方随从的情况下步行,身边都是中方官员和身材魁梧的警卫,仿佛是在突显他的脆弱。对日本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的礼仪性羞辱——让他站在镜头前,像一个忏悔的小学生那样等着握习近平的手——是另一个例子。外交官们表示,中国是在国际谈判中将与领导人会面当作讨价还价工具的极少数国家之一,就像古代皇帝所做的那样。

凭借其基础设施投资计划,中国正在拉拢那些愿接受其新版朝贡体系愿景的国家。在这个体系中,中国位于中心位置,并被承认为地区内首屈一指的大国。

奥巴马则在提供与此不同的东西:在现代的大部分时期支撑美国软实力的普世价值。无论怎样渲染美国的衰落和奥巴马在国内的政治困境,美国及其总统仍对世界很大一部分地区拥有中国领导人只能梦想拥有的吸引力。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