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昨夜的梦中,我又一次回到了六铺炕。几个老同事坐在黑魆魆的铁皮屋里,他们阴郁的面影映在玻璃窗上。本人办公室空无一物,摆上了别人的家什。这是残酷岁月的印痕,擅长以阶级斗争意识整人的一把手,以我主编的文集《天堂随笔》收录了沙叶新、海子、骆一禾等人的文字为由,剥夺了做编辑的权利,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心里总渴望能有一张挥洒朱笔的办公桌。

【面相】旧交步步高升,看面相直如恶鬼投胎。廿多年前,此公聪慧、坦诚,常以憨笑示人,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谁知竟一天天变成此等官样。数年前贾罗李一干人马登基,余曾言:此类面孔恐吓哭稚童矣。一为天国栋梁,相貌大都猥琐不堪,饿鬼,厉鬼,若地狱之囚也。今复印证之。或曰:薄熙来倜傥风流,不也心毒手辣,令重庆下沉十八层地狱么?凡事皆有例外,善面色诱于前,奸心戕之在后,庶几近之矣!

【抹黑】“爱党”“爱国”突然成了中国人的标配。所谓爱,就是说好话,服从领导,发牢骚都有抹黑之嫌。

【五毛】揣摩上意是一件脏活累活,即使再高级的“五毛”,也无法知道主子的心思。长舌铁嘴司马南私奔美利坚,正是投机者恐惧而亡的标本。

【主奴】《人民日报》刊文披露,一县委书记说:“书记和县长之间,既是同僚的关系,也是上下级之间的关系,甚至是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多么精辟的官场格言啊!党奴,主奴。

【马克思】他们每次做坏事都会打出马克思的旗号。但没有几个人认真读过西方祖宗的书,他们常用词汇里无一丝马克思的气味。马克思在他们手里就是一个唬人的玩偶,依仗一个自己都不信奉的神奴役众人,数十年如一日,可谓今古奇观。为什么不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呢?在权力笼罩一切的国度,再荒诞的指令,都有人假装服从。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裤腰带】流沙河在《晚窗偷得读书灯》一书里透露,多年前有人问小说家沙汀,写文革题材用悲剧手法好还是喜剧手法好?沙汀答:“我也不晓得。‘文革’关押我,裤腰带拿走了,说是怕我自杀。一天到晚我两手提裤腰,不敢放松。向毛主席请罪,也要提着裤腰。我该用悲剧手法写呢,还是该用喜剧手法写?”贪官们现在也享受此等待遇了,非执人者有菩萨心肠作祟,而是担心挖不出他们所需要的秘密罢了。

【年末】光阴若白驹过隙,转眼即是年末。年复一年,时间周而复始,但年年岁岁人不同,或蓓蕾绽放,或疲惫衰朽,……中国陷在历史的泥潭里,喘息,挣扎,控制的绳索勒得一日紧似一日,政治文明愈发遥不可及。长年专制毒害,人心癌变衰颓,历史其实早已终结,在明白人眼里,这块祖土已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而掌权者还在九万里风鹏正举的复兴梦里顾盼自雄。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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