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开会的动物。人是情绪的动物。冬季达沃斯是应验这两句话最好的地方。北京飞苏黎世候机时，我在贵宾室拿了几份报纸。18日《参考消息》的头版头条是“黑客谣传'中美南海开战'引虚惊”。说的是国际老牌通讯社－合众社的推特账号被盗。黑客发布的另一条消息还配上梵蒂冈教皇方济各一世的照片，称“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四版下方有条小消息“越南所逮'中国间谍鸽'实属赛鸽”。
这几年参加过不少中国问题的国际会议。亚太邻国看中国，似乎是块越来越重的心病，挪不动也搬不开。我与印尼、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日本的记者、学者的交谈，更加深了这个印象。他们问，不知道中国最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国家，令他们愁眉不振。我与中国的学者、外交官谈同一个问题，又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中国已经如此忍让，还要我们怎样让步？老百姓也不会答应。
在我看，无解的症结就出在这里。这次冬季达沃斯，李克强总理决定冒着严寒自己走一趟。今天已落地达沃斯。这次出访，据说也是最后一刻才正式确认。世界经济论坛VlP名册的公众人物部分，并不见李总理名字。这届达沃斯，与会的国家领导人五十多位。都知道达沃斯可能是全世界开会条件最痛苦的地方。抱怨归抱怨。国家的利益把你们牵来，年复一年。他们对纳税人有义务。他们是国家的销售员，需要销售国家的形象与价值观。
我正坐在Congress Centre写这篇稿子。背后那张桌。哈佛大教授约瑟夫.奈正在和一位记者聊天。他是“软实力”理论的开创者，也是身体力行者。其实，大多数情形下，软实力就是在场、或者到场。不在场，就无软实力可言。硬实力、软实力，归根结蒂是实力。没有柔软的身段，该硬的时候就硬不起来。一张一弛，中国的古人是最懂这个道理的。
每年中国开很多国际峰会。很在乎谁到场。政府领导人可以是一个国家最有效的公关利器。
在这个阿尔卑斯山的瑞士小镇，每年频频亮相的各国领导人，无论政治制度与意识形态的差异，在此都尽可表现温和可爱而善良。作为政治家，他们的职责之一就是销售各国形象。在国內即便再专权强硬，这些政治家也会在达沃斯多显出柔情与理智的一面。
去年冬季达沃斯，中国人很不喜欢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成为明星。原因很简单，为了30分钟的主旨讲演，他做足了功课。当他开始用英语演讲时，台下的日本代表大为惊奇。会后，几位日本资深记者告诉我，他们在国内从未听过安倍讲英语。听得出，他的英语并不流利。他一定用了相当的时间， 像中国官员背诵各种统计数字那样，练下了这篇英文演讲。他的苦劳显然在场上的掌声和媒体报道中得到了满意的回报。记得当时在现场的中国企业家、记者对安倍受到的礼遇与人气忿忿不平，抱怨自已的领导人为何不在场。我对他们说，缺席是有代价的。
今天下午，李克强总理将作本届达沃斯最重要的主旨讲演。这是达沃斯45年历史上第三位中国总理到访。1992年是李鹏。2009年是温家宝。好几位中国记者问，既然不是双边或多边机制，英语程度相当不错的李克强总理是否会抛开外交惯例，在达沃斯这样的国际场合用英语讲演？同声传译总是无力而有限的。
昨晚在接风的欢迎会上，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斯瓦布说：“达沃斯有两个关键词，友情与灵魂。” 他是对的。这是我的第八或第九次冬季达沃斯。至少在每年一月的五天时间里，达沃斯小镇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可以是理性、互助而包容的。这正是人类信心的源泉所在。大家都希望这个小小寰球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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