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生呢!”“单‘独’”二胎政策出台后,我问朋友Daisy有没有什么打算,她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一个孩子都快要累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再养第二个?”

她的感受,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作为生活在上海的第一代移民, 2008年下半年女儿出生后,白领妈妈Daisy只能把父母和公婆轮番从遥远的河北老家接来,帮忙照料小朋友。老人照顾得非常辛苦——一方面,小孩子吃喝拉撒都是些费时费力的活计;另一方面,老人从熟悉的农村来到陌生的城市,饮食、语言、生活等方方面面都需要重新适应。三代人同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因为一些观念、习惯的差异,产生一些分歧。Daisy很理解老人的孤独、疲惫和辛劳,老人也很明白Daisy的努力、付出和无奈,但每隔一段时间,母女或者婆媳两人就像被施加了魔法的周期律一样,谁也不想跟谁多说一句话。

后来,孩子开始上幼儿园,Daisy尽可能自己接送,缩短老人在上海生活的时间。这样的调整很有成效,过不了多久就回河北老家恢复一阵的老人,不但显著改善了与Daisy的关系,还可以在往返上海河北的时候捎带一些老家的鸡蛋猪肉等土产。但刚上了幼儿园的小朋友最容易发生的事情就是交叉感染,经常生病,每发烧一次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差不多要持续一个礼拜。Daisy所在的一家小型杂志社虽然不需要坐班,但如果遇到重要采访或者截版日期,显然也不能长时间不去上班,于是Daisy又只好把老人接过来。如此反反复复,一般情况下,每年在上海河北之间往返六七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除了心力与精力上的付出,Daisy在女儿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所选的课外培训已经满满当当:钢琴,每周上课一次,每天都需要练习半小时;画画,每周上课两次;围棋,每周上课两次,平时还需要对弈;英语,每周上课两次,每次都会有相应的家庭作业;舞蹈班,每周上课一次……平均算下来,除了日常的吃饭和购置衣服,Daisy每月在女儿课外补习上的花费占到了她月收入的三分之二。“我也不想她那么累呀,可是周围的小朋友都在学,如果她不学,岂不是太不合群了?”

互相攀比之下,大人和孩子都被逼入绝境。所以,在被问起会不会生二胎的问题时,Daisy一副“你还是杀了我吧”的表情。“其实,如果想生的话,我早就可以生了,我和我先生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完全符合政策。有时候也觉得,再生一个也挺好,两个小孩子可以互相有个伴。但每次想起孩子成长过程中的艰辛与痛苦,我就不寒而栗,我实在不想再遭一次那样的罪。”

巨大的精神压力,高昂的生活成本,让很多生活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的年轻父母们“准生却不敢生”。中国日前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启动实施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中国国家卫生计生委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大学人口学院教授翟振武在接受《北京晚报》采访时表示,全国范围内1500万至2000万符合生育新政的夫妇,有大约50%至60%愿意生育第二个孩子,但他同时表示,“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二孩’生育意愿较低。”在此之前,一些地方推行“双独”可生二胎政策时,同样发生过类似“准生却不敢生”的现象。据2007年7月16日的《金陵晚报》报道,“南京市计划生育委员会政策法规处处长告诉记者,去年发放了近3000张二胎准生证,其中双独夫妻约占1%。”也就是说,南京去年双独夫妻生二胎的不到4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