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韩联社获得的朝鲜内部文件显示,金正日曾在2011年1月5日下达文件,禁止民众与“金正恩”同名。文件要求,要对与“金正恩大将”同名的居民做好思想教育,让其主动改名,并修改各种身份证明材料;对于那些想以“正恩”的名字给子女进行出生申报的人,要劝其改用其他名字。在此之前,朝鲜曾分别禁用“日成”和“正日”。一个独裁世袭王朝的心思,中国人当不难理解。唯一、神圣、伟大,且有枪杆子护持,自然就赢得臣民们的膜拜。

避讳在中华大地是一门幽深的学问,言说和书写都有各种不得不遵守的忌讳。对统治者不敬,一字一词一句话,往往会招致杀身之祸。事实上,对皇帝的避讳一直延续到当代中国,且有变本加厉之势。

小时候,第一次从语文课本上看到“毛主席万岁!”,幼稚的心以为,“毛主席”就是一个词,“毛主席”就是“毛主席”,根本不会想到在毛之外还有别的“主席”,“毛主席”生下来就是“毛主席”,天地下最大的官职,中国人的神祗。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由陕北民歌改编的颂圣曲中的“毛泽东”,则属于特别伟大的名字,是“毛主席”的官名,不是升斗小民可以随便叫的。

跟“毛主席”不相上下的另一个词是“共产党”,也有诸多避讳。比如说,一个非中共人士,若直呼“共产党”,尚可原谅;若简呼“中共”,则有大不敬之嫌。在公共空间,人们习惯以“我党”呼之,既亲切,又得体。“贵党”则有距离感,让党内人士有强烈的不适感。“党”,指的就是“共产党”,而且只有“共产党”才是唯一能被称为“党”的组织,“党”——不言而喻,代表着神圣、伟大、正确、不容侵犯、不容亵渎。

与“党”的关系,体现着一个个体在这个国家的地位。入党与否,不仅是一个人认同既定社会制度的试金石,也是中国国家政权主宰者分辨敌我的标志。“党员干部”连用,既说明入党与做官的本质联系,也是国家主人的独特标识。对官员的处理,“党籍”是最坚实的一层盔甲,足以抵挡诸多恶行;开除“党籍”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处分,意味着从此打入另册,不复为党国一员,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就此终结。入了党的人,在言谈举止间不自觉地具有主人的气度,令人一望而知;真正的党外人士,则如漂浮在空中的柳絮,与权力无缘——既无假装的选举权,也无假装的被选举权。

“入党”“在党”“党的人”“党性”“组织”“党中央”等诸多称呼,在中国独有的政治语境下,才发散出其微妙、复杂的含义。

“小平你好!”是当代中国民众称呼党魁的特例。大学生亲切地直呼垂帘听政者的芳名,以为进入了人格平等时代。当坦克车碾过1989年6月4日天安门广场上的血肉之躯后,人们才从幻觉中醒悟过来。自此以后,对最高权力的称呼,官方与民间分属两套称呼系统。对江泽民,官方除了称其为“总书记”外,还有“领路人”的雅誉,民间则以“老江”、“蛤蟆”呼之;对胡锦涛,官方似乎没有新词冠之,民间却有“面瘫”之讥;到了习近平,文宣总管似在“英明领袖”与“新设计师”之间斟酌,半官方半民间的称呼有“习总”“大大”,纯民间的则有“包子”“维尼”等绰号。